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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时,整片草原正在举行某种神秘仪式。
乳白色雾气从湖心升腾,顺着草浪滚过霍比特小屋的圆门,缠绕住荷兰风车的叶片。我跟着一匹枣红马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制高点,露水把牛仔裤染成深蓝。放牧的瑶族阿婆背着竹篓掠过身侧,篓里新鲜羊奶罐叮当作响,她说这是给“山顶那窝刚睁眼的小狐狸”的早餐。
站在巨石上回望,三十座白色风车在雾中慵懒转身,恍如巨人遗落的齿轮正在重启天地。无人机升起时,我对着镜头比划:“看!这是南方写给草原的情书。”
“别踩!那是云睡觉的地方。”导游小艾一把拽住我迈向草甸的脚。
原来仰天湖的草不是用来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——这里的云朵会自己落地化成羊群。黑山羊顶着螺旋角在花海里踱步,鬃毛里还粘着格桑花瓣,见到镜头竟会主动摆出45度侧脸。小艾掏出盐巴教我引诱羊群:“它们最爱听快门声,你多拍几张,晚上能加菜。”
结果羊没骗到,反被两只柯尔鸭追着跑了半片山坡。躺在紫色马鞭草花丛里喘气时,发现天上云团的形状,和五百米外啃草的羊群一模一样。
传说仰天湖是女娲补天时坠落的调色盘。
当夕阳把风车群染成香槟金时,我总算信了这鬼话。湖水此刻变成一面液态画布:左边拓印着橙红晚霞,右边晕染着黛青山影,中间还漂浮着某位画家遗落的颜料船——其实是群鸭子在争抢面包屑。
拍婚纱照的新人赤脚踩进浅滩,雪白头纱惊起一片白鹭。摄影师喊“新郎公主抱”的瞬间,男孩腕间的银饰叮咚坠入湖面,涟漪荡碎了整幅油画。我悄悄掬了捧水洗脸,指缝间漏出的光斑,像极了《哈尔的移动城堡》里会跳动的火焰卡西法。
露营基地的灯光熄灭后,黑暗里浮起千百颗萤火虫。
裹着冲锋衣缩进睡袋,听见草叶摩挲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有人说这是草原的鼾声,但我觉得更像某种古老秘语——或许在郴州古称“林邑”的年代,那些被森林吞噬的城池,正通过草根的震颤讲述往事。
凌晨两点被尿意憋醒,掀开帐帘撞见此生难忘的画面:五匹野马静立在月光下饮水,银亮皮毛流转着水纹般的光,美得让人疑心是山灵幻化的诱饵。摸黑翻出相机时,它们却像察觉什么似的,转身消失在雾墙深处,只留下满地蹄印盛着碎钻般的星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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